《奇幻城堡》粉色濾鏡下的殘酷 鄒時擎:賣淫、吸毒都是真的

記者林映妤/專訪

電影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中,住在摩鐵的海莉為了維持生計不得不下海賣淫,這時海莉的女兒夢妮就會躲在浴室裡,她知道現在不能出去。夢妮狂野、單純,卻也不得不有點世故,「我總是能感應到大人想哭的時候。」最後她因為不願意被社工帶走,跟著玩伴珍希奔向夢幻之地迪士尼。

▲▼ 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。(圖/imdb)

▲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粉色濾鏡下卻是殘酷事實。(圖/鏡象電影提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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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國獨立名導西恩貝克(Sean Baker)擅於講述底層故事,他曾用3支iPhone拍攝《夜晚還年輕》驚豔世界影壇,再推新作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,用獨到眼光,挖掘佛羅里達州歡樂的迪士尼樂園旁,有一群無家可歸、沒飯可吃的小人物。幕後跟他合作17年以上的台灣製片鄒時擎接受《ETtoday看電影》專訪,透露吸毒、下海都是真的,夢幻般的結局卻是假的。

▲▼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劇照。(圖/鏡象提供)

▲▼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令人心疼的母女海莉跟夢妮。(圖/鏡象電影提供)

▲▼ 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。(圖/imdb)

《奇幻城堡》用35mm膠捲拍攝,最後珍希帶著夢妮逃離社工奔出去這段則用iPhone拍,觀眾跟著她們的背影,視覺起伏、動感又夢幻,像套上一層粉色濾鏡。鄒時擎說,會用iPhone,是因為導演想換一種不一樣的畫質,帶觀眾進入一個想像空間。

「大家都看得出來這個結局是不可能的,夢妮很明顯一定會被(社工)帶走,她們也不可能真的跑進迪士尼。這可能是夢妮的或珍希的想像世界,一個最開心、快樂的世界,導演希望大家用想像力,去享受她們的樂園。」

摩鐵經理做了30年:下海、賣淫、吸毒、戀童都是真人真事!

▲▼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威廉達佛。(圖/鏡象電影提供)

▲威廉達佛在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飾演面惡心善的摩鐵經理。(圖/鏡象電影提供)

會有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,是因為編劇Chris Bergoch的媽媽搬到迪士尼附近,Chris Bergoch本身是個迪士尼迷,一個月要去2次那種,也因此他發現原來夢幻樂園的旁邊住著許多底層家庭,對比歡樂的迪士尼,畫面諷刺。

「佛州迪士尼附近有很多新蓋的房子跟摩鐵,2008年房市崩盤,很多人繳不出房貸只能搬家,有些蓋到一半的再也沒法蓋。」電影裡一幢幢彩色卻殘缺不堪的建築,就是真實荒廢在那的房子。

2010年西恩貝克拍完《小明星》沒賺回本,沉寂3年,在拍《夜晚還年輕》時就有了想拍《歡》片的念頭,後來因為《夜》片他在好萊塢大放異彩,投資人一一冒出來,資金才終於到位。

《夜晚還年輕》導演西恩貝克 金馬影展媒體茶敘。西恩貝克(圖/記者季相儒攝)

▲▼西恩貝克、鄒時擎靠著《夜晚還年輕》揚名國際。(圖/記者季相儒攝/記者周宸亘攝)

▲▼專訪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台灣製片鄒時擎。(圖/記者周宸亘攝)

他們2016年5月就先去佛州田野調查、找故事、找演員,鄒時擎說,他們採訪到一位在當地做了2、30年的摩鐵經理,也就是威廉達佛(Willem Dafoe)角色的原型。電影裡戀童怪老頭闖入摩鐵、住戶被規定28天內要搬家、住戶下海賣淫、吸毒等等,這些真實發生過的事都出自經理口中,但經理就算對住戶有再多同情,那又能怎樣?鄒說:「每個人都只是混一口飯吃,想幫忙也無從幫起,他只是一個被雇用的經理而已。」

拍結局前幾天,天才童星布魯克林:我不想哭、我不要難過!

▲▼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製片人鄒時擎。(圖/翻攝自鄒時擎臉書/鏡象電影提供)

▲小童星布魯克林演技驚人。(圖/翻攝自鄒時擎臉書)

拍《歡》片時才6歲的布魯克林普林斯(Brooklynn Prince)是最後一個加入劇組的演員,片中她罵髒話、比中指、整天嘻笑打鬧、惡作劇,最後爆哭不願跟媽媽分離的戲讓所有觀眾都鼻酸落淚。

布魯克林其實也住在迪士尼附近,但是在環境比較好的區域,她演過迪士尼電影小配角,媽媽是表演老師。鄒時擎覺得布魯克林真有天份,「試鏡時我請另外兩位小朋友跟她一起對戲,要他們即興發揮,他們3人就闖進廢墟一起玩,馬上打成一片,5分鐘不到,我們就確定是她。」

最後一場結局,西恩貝克希望她可以哭,但拍攝前幾天,布魯克林抗拒:「我不想哭、我不要難過!」不想哭,導演也拿她沒轍,本來拍攝時更沒期望她會落淚。但或許是布魯克林的媽媽回家有對她做心理建設,去想像好朋友要搬家,再也看不到她、想像寵物小狗死了等等,結果當天她竟然「嘩啦」爆哭,全劇組盯著monitor,每個人一起飆淚,一喊卡導演立刻跑上前安慰小童星,這場戲一個take就完成。

▲▼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拍攝幕後。(圖/製片鄒時擎提供)

▲▼劇組人員全都被布魯克林的演技感動到哭。(圖/鄒時擎提供)

▲▼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拍攝幕後。(圖/製片鄒時擎提供)

西恩貝克愛用素人,這次卻加入大咖巨星威廉達佛,鄒時擎坦言,投資人投錢一定想回收,有卡司,才有可能有票房。海莉這個角色一直找不到適合的女演員,他們轉而將重點放在摩鐵經理,正好因為《夜》片,好萊塢不少影星想跟導演合作,當時西恩貝克一飛去紐約找威廉達佛,他看了劇本一口就答應。

專業就是專業,威廉達佛馬上進入狀況,西恩貝克甚至很少告訴他要怎麼演,因為他早已去跟真實的摩鐵經理聊過天,自能形成面惡心善、憐憫無奈的角色。在片場小朋友看到大明星,一開始頻頻驚呼「綠惡魔」(蜘蛛人反派角色)!但後來完全把他當成鄰家叔叔,相處輕鬆沒有隔閡,殺青時更不捨大哭。

▲▼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劇照。(圖/鏡象提供)

▲威廉達佛受西恩貝克邀請一口就答應。(圖/鏡象電影提供)

夢妮的另外兩個玩伴史庫帝、珍希,分別由Christopher Rivera、Valeria Cotto飾演,Christopher Rivera就是真實住在摩鐵裡的孩子;Valeria Cotto則是導演在大賣場找到的素人,鄒時擎笑說:「我們每天都去當地大賣場研究小朋友,看哪個小孩有潛力,就趕快上去跟他們的父母聊天,很怕被當作怪人。當時他還跟Valeria Cotto的爸媽說,你可以去GOOGLE我的名字,我是真的導演!」

科班出身、專拍底層故事,西恩貝克:我要拍自己想看的電影

▲▼專訪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台灣製片鄒時擎。(圖/記者周宸亘攝)

▲鄒時擎說,用什麼拍不重要,重要的是故事要好。(圖/記者周宸亘攝)

《夜晚還年輕》之前,西恩貝克歷經長時間的掙扎,科班出身,其實不太能接受用iPhone拍片,但真的沒錢呀,鄒時擎鼓勵他:「用什麼拍不是重點,重點是故事要好。」第一部作品《外賣》成本3000元美金、《小明星》23萬美金、《夜晚》10萬美金,其實一直都沒賺回來過,沒片拍的日子,鄒時擎在廣告公司接案,西恩貝克則做電視影集《Greg the Bunny》維生。

終於到了《夜晚》在日舞影展投下一顆震撼彈,片子賣出的價錢雖然不優,但至少過程是順利的。那轉念做商業片不就好了?但西恩貝克就不要,「為何聚焦底層生活,他說,我拍的都是自己會想看的電影。」

其實《歡》片拍攝期西恩貝克原本想拉長到5、60天,是身為製片的鄒時擎在一旁拉住他:「導演本來想要慢慢磨,但膠捲拍攝沒辦法像iPhone一樣,想拍多少就拍多少,一定要精密控制,不然會很燒錢!」最後僅用35天,搞定!

電影2016年8月中拍完,11月初剪,剪完後製,2017年5月在坎城影展首映。首映時全場觀眾起立鼓掌,鄒時擎感動說:「在坎城一般都是噓聲較多,沒想到獲得蠻好的評價,甚至加映一場。」繼用iPhone拍片後,這對搭檔又帶給電影界大驚喜。

無奈:電影不能幫助什麼…迪士尼周圍仍有1700個以上底層家庭

▲▼專訪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台灣製片鄒時擎。(圖/記者周宸亘攝)

▲訪問當天鄒時擎跟女兒的互動十分可愛,但她內心同時也關注更多無家的孩子。(圖/記者周宸亘攝)

《奇幻城堡》當然掀起大眾對這些家庭的關注,實際上能改善現況嗎?鄒時擎搖搖頭。後來根據她提供的數據,2014年當地已有1700個以上無家可歸的家庭住在佛州Osceola county(電影拍攝區域),而且近年數字大幅增加,有些家庭時常遷徙,所以很難有正確的統計數據。

另外,就在滿是販賣著廉價迪士尼紀念品商店的192公路,沿線已高達5000多名兒童住在片中這樣的廉價摩鐵。

鄒時擎說,希望電影能喚起大家對不幸家庭的注意,「盡你可能的為他們伸出援手。」事實上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之後在網路平台上架,放映第一周5%的收入也將會捐給佛州的非營利機構,該機構想在當地建國宅,他們渴望這些金錢能幫助低收入家庭有個安穩、安全的環境。雖然數目不大,但這些曾是電影界的小人物也正一點一滴發揮他們的影響力!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現正熱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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