▲《東京夜空最深藍》為2017高雄電影節外片開幕片。(圖/高雄電影節提供)
文 /橘貓
與黑澤清新作《散步的侵略者》(散歩する侵略者)共同被選為第九屆「日本TAMA電影獎」最佳影片,石井裕也執導的《東京夜空最深藍》(夜空はいつでも最高密度の青色だ)是 2017 年高雄電影節外語開幕片。意象鮮明、表演細膩,結合都會男女的深夜低喃,《東京夜空最深藍》在詩意的惆悵中打造出一則動人的災難後愛情故事。
▲《東京夜空最深藍》劇照。(圖/高雄電影節提供)
以 2013 年《宅男的戀愛字典》(舟を編む)、2014 年《我們家》(ぼくたちの家族)廣為臺灣觀眾所知,石井裕也的電影風格帶有平實的戲劇能量,又藉由細察人性,讓觀眾感知出電影故事的真實溫度。這次,在《東京夜空最深藍》的影像風格卻愈發大膽,不時將畫面分割、模糊,衝擊觀眾之外,也碰撞出更真摯的情緒。
電影裡的兩個主角在東京夜空下相遇分離,藉由影像剪輯,又拉扯出「兩個靈魂互相呼應」的情感連結。男主角慎二是工地散工,收入極為不固定,平時與一班來自菲律賓的移工、散工友人喝酒聚會、女主角美香白天是醫院的護士,晚上就到酒吧兼職陪侍。他平時聒噪,到情緒上頭又容易不發一語;她平時沉靜,內心獨白卻常占據半個夜空。他們孤單、絕望、厭世,卻仍然是兩顆跳動中的心臟,電影視角在兩人之間移動,緩緩交會。
同樣讓兩位主角處在社會階層的底端,《東京夜空最深藍》無疑讓人想到2014年由綾野剛與池脇千鶴主演的日本電影旬報首獎作品《陽光只在這裡燦爛》(そこのみにて光輝く),主角們渾渾噩噩在都會中過活,喪失生活目標,卻在遇到彼此之後,慢慢找到逆境中的希望,藉此重生。一部拍北海道的艷陽、一部拍東京的夜空,在邏輯相近的兩部電影裡,「愛情」這個主題都被弱化,真正透過男女主角情感連結所傳遞出來的,反而是對「生」的渴望。順著電影的意旨向前,我們可以看到《東京夜空最深藍》亟欲對抗的事物。
▲《東京夜空最深藍》劇照。(圖/高雄電影節提供)
災難,電影中不斷提及「地震」這個關鍵詞,對照男女主角生命中各自的缺憾,突如其來的意外死亡、喪失求生欲望的生命消逝,「生命的無意義」伴隨災難帶來的陰影,不斷在電影的前半段被反覆強調。能否擁抱愛情變成一個懸念,主角們在這塊土地上,面對經濟壓力、面對親友疏離,也面對他們對自己、對都會的懷疑,「是否相愛」成為他們眼前最重要,卻也最不需檢驗的問題。愛情只是引子,他們真正需要越過的,都是死亡與無望的陰影。
生命中的災難常有,或許是地震海嘯、或許是家人離世,又或許是醜陋不堪的社會現實,災難以各種形式向人襲來,兩顆絕望的心能否結合?成為愛情電影類型中一個獨特又巧妙的懸念。看著這種「無望下的愛情」,我們可能想到浸泡在酒精中的好萊塢經典《遠離賭城》(Leaving Las Vegas),或想到同樣在物質生活與日本災後背景穿梭的《歌舞伎町24小時愛情摩鐵》(さよなら歌舞伎町),甚至是銳如利刃的台灣電影《再見瓦城》。
情感結合,求生的勇氣是否就能被尋回?救贖與傷痕總是相互呼應,《東京夜空最深藍》的故事內核固然建立在311震後日本的現實背景,卻又因為這些「死亡與無望」都是普世皆然的終極問題,而能快速地在觀眾心中連結共感。電影藉著池松壯亮、石橋靜河的出色表演,時而以惆悵如詩的獨白抒情,時又帶有一些滿是辛酸的惡趣味,在這些情感效果底下,兩位主角觀望彼此,似能相互倚靠,卻又抗拒結合,層層堆疊,為這個傳統悠久的類型提問,添上一個亮眼動人的回答。
▲《東京夜空最深藍》劇照。(圖/高雄電影節提供)
●作者:橘貓
本名蔡曉松,1995年生。從事電影相關文字工作,撰寫部落格「橘貓【Orange Cat】」。持續藉由各式各樣的書寫方式,尋找自己與電影之間的連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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